前几日接连下着大雪,金碧辉煌的宫殿一下子变得素净了。太监宫女在茫茫大雪中,扫出了一条干净的小径。
萧鸾沿着小径走着,忽然觉得本应熟悉得不得了的禁宫,有了几分陌生。
待走到御书房门口,全聪明站在门侧,躬身喊道:“一字并肩摄政王求见。”
有熟悉的声音传出来,然后散在冰冷的空气中:“见。”
萧鸾拢了拢衣袍,抬足跨了进去。
萧竞坐在宽大的书案后面,抬眼看向他:“过来。”
萧鸾走过去,站在他的身旁。
萧竞抬头细细审视着他,半晌,开口问道:“疼不疼?”
萧鸾沉默片刻,然后轻声回答:“皮外伤,不疼。”
萧竞沉默,然后扯开一个很难看的笑容,低斥:“嘴硬。”
然后两人都沉默了,偌大的房间一时寂静无声。
“这天下也能让你半分。”萧竞缓声打破沉默,“唯独沐容,不能让。”
“好。”
萧竞似乎被他那么干脆的回答给懵住,迟疑了片刻,方说:“婚礼还是照旧在腊月十五举行。”
“好。”
萧竞皱眉,似乎踌躇:“她……她既已成婚,你就忘了她,死了这条心吧。”
“好。”
萧竞眉头皱得愈发深,低声说:“你做了这等错事,竟还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你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
萧鸾轻笑,似乎嘲讽,似乎鄙夷。他看着萧竞,轻声问道:“要不要剖出来给你看看?”
☆、顽石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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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鸾轻笑,似乎嘲讽,似乎鄙夷。他看着萧竞,轻声问道:“要不要剖出来给你看看?”
“萧鸾!”萧竞怒斥,“天天说这样的胡话,有意思么?!你到底整天在想些什么?!”
“想你。”
萧竞一口气滞住,然后缓缓吐了出来。
“我们兄弟——”他无力地开口,呈现出罕见的软弱的姿态,“不要落得这个样子……我们……”
他似乎说不下去了。
萧鸾一下跪在地上,冰冷的寒气透过膝盖渗了进来,于是忍不住低低地咳了一声。
萧竞扶起他:“罢了,你还未痊愈,自己注意点。那日,我也是昏了头……”
萧鸾抬头,静静地看着他,桃花眼中含着柔和的水光,似乎毫无怨言,毫不怨怼。
萧竞抬手,用指腹擦过他脸上的疤痕,然后手无力地垂下。他黯淡叹道:“你回去吧,好好养着。”
萧鸾缓缓起身,顿了半晌,然后转身向着殿门一步一步走去。
“小弟。”萧竞忽然出声呼唤。
对方闻言,停住脚步,转过头来。
冬日的阳光洒将进来,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而面孔又模糊不清,茸茸的,像是罩着一层不知名的光晕。
萧竞一瞬间失去了所有力气,觉得满腔都是话,却又不知从何说起。他耗尽心神一般,有气无力地摆摆手,说:“去吧,自己小心。”
于是萧鸾便跨步而出,踩在湿漉漉的尚留着残雪的青砖地上,愈走愈远。
御花园中早已是枯枝残叶一片,压着沉沉的白雪,毫无生机。
萧鸾随手拂过一枝菊花——那菊花早已凋零得不成样子了,枝叶上的残雪窣窣地落了下来。
他看着那菊花,那残雪,仿佛魔怔似的,也不畏冷,就这样直勾勾地看着。
身后随行的人远远缀着,似乎对方是洪水猛兽,丝毫不敢靠近。
肩上骤然一热,是有人将披风披在了自己肩上。并有熟悉的声音传来:“殿下。”
萧鸾惊讶之下转身,是李德。
“殿下重病初愈,要保重贵体。”李德低着头,絮絮说着,把手中的暖壶也塞到他手里。
萧鸾低头看着他,觉得他几日不见,像是苍老了不少,于是应了声:“听说公公最近病了,自己也该保重。”
“殿下……老奴陪殿下走一走吧。”老人颤着苍白的头发,请求道。
萧鸾知道他是有话对自己说,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缓缓踱进园林深处。
“殿下……殿下莫怪陛下。”李德轻声说。
“嗯。”
“陛下不改婚期,实在是因为……因为……”
萧鸾压低眉眼,似乎心不在焉:“因为什么?”
“因为……皇后有孕了。”
萧鸾骤然停住脚步,用极其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李德,似乎看到了世上最大的荒谬和怪诞。
“老奴……老奴送殿下出宫吧。”李德避开他的眼神,匆匆在前面带路。
“好。”萧鸾低低应了声,然后咳了声,“真好。”
然后他大声咳了起来,俯□,撕心裂肺一般。
李德大急,匆匆去扶他。
萧鸾一把推开他,直起了身:“本王自己会走。”
他说着,不自禁地笑了笑,然后止不住大笑:“好!”
他将手中的暖壶抛还给李德,大笑着跨步向前走着。
这顾慕容实在争气,一下子便打了一辈子的死结,利索漂亮。
若自己是皇兄,也该是气疯了吧。
“殿下!”李德跌跌撞撞地跟上来,“皇后……她是皇后啊!殿下您——”
萧鸾蓦然转首,血红着眼盯着他。
李德被他的眼神吓坏了,竟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我实话告诉你——”萧鸾眯起了眼睛,眼里全是冷冽的杀气,“我恨不得,杀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