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么过来,火车?飞机?什么时候出发?”
“昨天夜里的火车,还好他单位的人知道,不然都来不及通知你……你看你怎么应对,要不要躲一躲?”
夏勉捏紧手机,冷冷直视前方:“他来,为什么是我躲,是我对不起他还是我没脸见他?”
夏勉远离父亲来b市读书,夏父找过他很多次,频率不一,但每学期至少要来一次。他早早搬出宿舍租房住,配合堂哥通风报信,没有被他找上门。少有几次碰上面,也是在人潮涌动的校园内,夏父对儿子再有不满,也好着面子,没有做出丑事。
夏勉读到大三,拿下众多竞赛,全款买车,申请留学,所有计划稳步推进。他不需要父亲再来骂骂咧咧,对他的努力抖一脚灰。
“你把他号码给我,我问他到哪了。既然知道我的住处,不如直接放进家里,免得他来学校大吵大闹。”
“号码一会短信发你。”堂哥嘱咐道,“别跟他硬来,出事马上联络我,知道吗?”
“知道。”
夏勉挂了电话。
他在初冬微凉的树荫下感受到灼心的怒火。可能是因为他正走向图书馆取回他暂时寄存的李笠。一通电话打断他,将他扯回阴风阵阵的童年。
李笠坐在图书馆原位等待夏勉,仅去书架取书时起身过一次。
夏勉回来时,发现他在费劲地阅读c语言程序设计的入门书,眉头微皱,嘴里无声地念叨着书上的文字。
见夏勉来了,他迅速合上书,试图用双手掩住封皮。
夏勉拉开他身侧的椅子坐下,用口型问:“看得懂吗?”
李笠点头:“一点点。”
他是当年文化课考第一的学生,不是文化课学不下去不得已考艺术的那类人。
图书馆里人声寂静,只有书页翻动和下笔的唰唰声。夏勉把李笠手中的书抽走,换上一本空白本,写下:画我。
李笠脸颊泛红,摆摆手,表示自己做不到。
夏勉顾自拿出课本自习,不再和李笠交谈。李笠没有书看,捧着他给的空白本干坐了一会,终是提笔画他。
夏勉大学以来都是一个人自习,有时身边坐着陌生人,有时谁也没有。今天在他旁边的是李笠,他让李笠画他,李笠就乖乖画,眼里只有他和画纸。
自习一直持续到午休时间,李笠画了两幅夏勉,伏在桌上一笔一笔添加细节。夏勉拿起他的画查看,李笠紧张地捏着笔,等待夏勉给他评价。
夏勉不懂画,他知道李笠画得十足认真,就也不需要在意其他问题了。
“很像。”他说。
李笠弯了弯眼睛,露出不明显的笑意。
夏勉将画收进包内,带李笠去学校食堂吃过午饭,就送他去培训机构上班。
身边没有了李笠,夏勉降下车窗,在冷风的吹拂中逐渐降温。
他捏紧方向盘,加速驶向公寓。
夏勉的父亲酗酒,啤酒肚涨得老高。常年不健康的饮食和作息习惯让他比同龄人显老十岁,夏勉站他身边,说是他的孙子都有人信。
夏父只提了一个牛津旅行包,坐在夏勉公寓楼下的花坛边等他,嘴里叼着烟,背脊垮塌着,远看就是像流浪汉。他曾经也是个为孩子戒烟戒酒的好爸爸,照片里他身材精瘦,将小小的夏勉举高,放在脖子上玩骑马。
转眼他的身材膨胀松弛,烟酒不断。第一次对夏勉动手时眼神迟疑痛苦,双手颤抖不停。很快他不再迟疑,对用暴力制裁小孩上了瘾。
“楼里大厅和电梯禁烟。把烟掐了,跟我上去。”夏勉对父亲说话并不客气。
夏父在烟雾中眯眼看他,吐出烟蒂,随手按灭在花坛中。
“你住的房子很好啊,就为了不让我找到,浪费这笔钱租房子?”刚打上照面,夏父就细碎地念叨着。无论身处何地,他的遣词造句总带着怨气。
夏勉不应他的话。
夏父憋着口闷气,跟着他进入公寓楼。
一进门,玄关的鞋架上摆着两种尺码的鞋,明显有两个人生活的痕迹。夏父虽然将中年的自己活成一摊烂泥,但他是,他对o的气味和其他一样敏锐。
“你和o住在一起?”夏父问夏勉,“你养着一个o?”
夏勉不否认:“我花钱租的房子,和谁住是我的自由。”
夏父四处转了转,看到屋子里到处是一对一对的日常用品,气得脸色发青:“我被催债的逼得换了三五个房子和手机,还被单位降级成临时工。你拿钱养o逍遥快活的时候,想没想过你爸爸在家里过的是什么日子?”
夏勉不再是当初爸爸一扬起巴掌就躲在桌下发抖的孩子。他已经不再惧怕任何形式的暴力,也不为任何意外慌张。
“你欠的债,不是因为要给我交学费,供我读书留学。你欠债是因为你想用一个的债务填另一个债务,利滚利你怎么都还不完,我为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