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毕之继续留在侯府,直到腊月二十五才收到了第一封家书。
信依旧是洛桃花写的,除了一如既往的“毕之呆呆吾儿,见信如唔”式开头和“母洛桃花字”式结尾,全篇只有一句话:大西北地广人稀,归期难定,吾儿勿念。
洛桃花很少这样言简意赅的说话,也很少会有这样字迹潦草的时候,沈毕之推断这信应该写的很急。
随信而来的,还有一张五千两的银票。
沈毕之正暗自高兴母亲对自己难得的出手大方,却突然想到年终将至,自己还未给陆家人准备礼物。
于是,这五千两还未捂热,就又要花出去了,还真是一个让人悲伤的事实!
每年正月初一到初七都会罢朝七天,就连除夕那日各位官员也只是当半天的值。故而,这年前年后就显得尤为忙碌。
侯府里四个主子,三个都有官职在身,这几日他们忙的脚不沾地,恨不得连吃饭睡觉的时间都用来处理公务。
主子们忙于正事,老管家只得带着府中的下人们开始张罗起年货来。
到了最后,真正清闲的,就只剩下沈毕之和陆邦媛两个人了。
沈毕之不了解府上众人的喜好,只得拉了陆邦媛出府采买。
沈毕之不知道到底该买什么,陆邦媛又不会议价,结果最后就演变成了陆邦媛挑东西、沈毕之砍价的局面。这样省了不少麻烦,但有一点,陆邦媛看什么都新奇,最后有用的、没用的买了一大堆。
两个人正在逛一家珠宝店。慕蟾宫是行伍之人,不喜欢繁琐事物,陆邦媛提议买支样式简单的发饰送她。
眼下陆邦媛左手拿了一对镶银翡翠簪,右手拿了一支牡丹缠枝四齿发钗,不知道该如何抉择。
沈毕之其实特别想告诉她,既然不知道如何选择,两样都拿着就是,又怕她觉得自己在敷衍了事,纠结不已。
就在这当口,有个裹着雪白斗篷的女子带着丫鬟走了进来。
店里虽然开门进了些风,但因为摆了好几个炭盆倒也不觉得冷。
那女子一进门就脱了斗篷交给丫鬟,只着一身艾绿色裙衫走了过来。她头上别了一支纯金大雁流苏步摇,走起路来摇摇摆摆的,很是好看。
掌柜的一看这女子,连忙迎了上去,“许小姐来了!快来看一看,今年可是新出了不少的样式呢!”
“劳烦掌柜的了!”那女子客客气气地笑了一下。她容貌端庄秀丽,气质温婉大方,举止优雅得体,是个娴静的大家闺秀。
陆邦媛撇了一下嘴,一脸的嫌弃,凑到沈毕之耳边小声地说道,“这是吏部许尚书家的独女,许灵雨。许尚书人到中年才得了这么一个宝贝女儿,娇贵的不行,平日里都不敢让她同我们这些人玩,生怕磕了碰了!”
陆邦媛口中的“我们这些人”都是京都权贵家的小辈女子,时常相邀一起赏花游园。她们平日里在家都是家人掌上的明珠,难免有些娇纵,凑到一起总免不了会有些争风吃醋、小打小闹。
沈毕之点头应下,她实在不知道陆邦媛这话是想让自己发表什么意见。
陆邦媛把手里的东西往沈毕之手上那么一放,倒是一改之前的嫌弃,扯出一抹亲切友好的笑容,直接迎了上去,说道,“灵雨姐姐,你今天怎么得空出来添购首饰了?佛经可是抄好了?老夫人的身体可是大好了?前些日子,姐妹们去京郊别院赏梅,我去你府上下帖子,许伯父说老夫人身体不大爽利,你自愿住到佛堂去抄写佛经为老夫人祈福了。要我说啊,灵雨姐姐你还真是孝顺,整个京都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了!”她明明知道许尚书拒绝的原因,也知道许灵雨没去的原因,却还要说这样的话,实在是装的一手好糊涂。
沈毕之实在是瞠目结舌。她以为自己惯会演戏,可这前后不到一柱香的时间,陆邦媛就像是换了两副面孔,还是让她觉得自愧不如。
许灵雨柔柔一笑,“多谢媛儿妹妹关心,祖母已经大好。昨天还说让我问问,媛儿妹妹什么时候去看她呢!”
她虽这样说,陆邦媛却不会真的认为她是在邀请自己,不过是客套罢了。
陆邦媛“呵呵”一笑,“改日,改日一定登门拜访!”
至于,这改日,到底是哪一日,你就等去吧!有生之年等不到,那也是因为你的命不好!
因为遇见了许灵雨,陆邦媛也不知道到底是想起了什么往事,购物的积极性被严重打击。
最后,还是沈毕之做主,将陆邦媛觉得不错的两样都包了起来。
不过,好在出了那家珠宝店,陆邦媛的心情便恢复了过来,又兴匆匆地拉着沈毕之去了不远处的一家专卖文房四宝和各类书籍字画的店。
两人很快就选了一方上等端砚,准备送给陆邦彦。
陆邦媛看见有新出的话本子,嚷着要挑上几本,沈毕之也就随她去了,自己继续看看有没有喜欢的东西。
果然,沈毕之很快就看中了一幅踏雪寻梅图,是当世大家无尘公子的真迹。她记得月前有将领来侯府给陆翊请安,不小心弄脏了陆翊的一幅红梅图,陆翊发了不小的脾气,便想着将此画送与陆翊。
可店家死活不肯卖,只说这画是有人寄放在此处的,明年开春各地学子进京参加科考,届时将举办一场大会,将这画赠于有缘之人。
沈毕之不好强求,只得退而求其次选了一幅还算不错的墨梅图。
这厢沈毕之刚刚给了钱,那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