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毕之只觉得陆邦媛的行为不可思议。就算再饿,也不用跑成这样吧?更何况,哪里不能吃饭,何必非要回府呢?
陆邦媛还在催促,“毕之哥哥,你就不能快些吗?”边跑边回头看。
沈毕之也回头看了一眼,隐约见到有个红衣女子正在追自己两个,准确点说是在追陆邦媛,因为她边跑边喊道,“媛儿,等等我!等等我,媛儿!”
“那女子,媛小姐认识?”沈毕之侧头,挑眉问道。
陆邦媛连忙用空着的手摆手,恨不得把手都给甩出去,她说,“不认识,不认识!我怎么会认识这样的人?当街大喊大叫,实在是太没规矩了!”
沈毕之心说:当街和男子拉拉扯扯,又跑又跳,丝毫没有郡主该有的仪态,貌似你也没有规矩到哪里去吧?
“可是,她在叫你啊!”沈毕之以为她没有听见,还好心地提醒了一句。
“毕之哥哥听错了!”陆邦媛一口否决,看到沈毕之狐疑的眼神连忙改口,“我是真的不认识她,许是她认错人了,又许是她在叫旁的什么人吧?!圆儿,园儿,源儿,媛儿,都差不多!”
认错了人,不是应该等她过来和她说上一声吗?在叫旁人,可这条路上也没什么行人啊!
沈毕之可以确定,那女子陆邦媛定然是认识的,说不得陆邦媛如此反常也正是因为那人的缘故。
可陆邦媛不说,沈毕之也不好细问,就任由陆邦媛一路将自己拽回了侯府。
一晃,就到了除夕夜。
除夕要守岁,陆家四口再加上一个沈毕之在花园摆了宴席,慕蟾宫拉着陆邦媛嘱咐些以后嫁人要相夫教子的话,陆翊带着陆邦彦和沈毕之讨论了一下时局变动。时间不知不觉过的很快。
这一年的除夕夜,沈毕之第一次离开父母和久居的小叶山木屋,独自一人寄居在京都侯府,心中难免有些感伤。
大凉朝有京中四品以上大臣除夕夜进宫赴宴的传统,前几年太子于除夕夜宴饮时中毒身亡,女帝便免了这进宫的规矩,改为了给得宠的各府赐菜。
漏壶滴尽,旧的一天已经过去,新的一天即将开始,时间从贞元四十二年走到了贞元四十三年。
老管家匆匆而来,“老爷,夫人,皇上派来赐菜的公公已经到门外了!今年是海大总管亲自来的!”
老管家口中的“海大总管”,是内务府总管应海,女帝身边最得脸的大太监。
据说,他曾陪伴女帝从公主到人质又到了如今的一代女皇,是女帝最信任的人。咸平四年五月到七月的那一场五王之乱,咸平帝被杀,十八岁的女帝也从公主变成自家兄长手下的人质,是应海屡次冒死救下了她,后来她斩杀五位兄长的那把刀也是应海递的。
每年除夕夜赐菜,应海都会被派往安王皇甫翼的府邸。因为在女帝心中,只有那位安王才是她真正的兄弟,而旁人根本没有用应海亲自送菜的地位。
安王皇甫翼此人,据说年轻时喜欢上了一位仙女,为了那位仙女终生未娶。他是已故德太妃的幼子,咸平帝的同胞弟弟。五王之乱时,他的兄长被害,母妃为保护女帝的母亲如今的太后而死,而他自己也为了女帝多次涉险。叛乱平定,女帝执他之手登基,说了一句“吾弟”。
今年除夕,应海没有去安王府,而是来了陆府,陆家上下都有些受宠若惊。
三个有官职的匆匆换上了朝服,就连陆邦媛也穿戴上了郡主专门的服饰。
迎接御赐菜肴,需要到门外跪拜,整个府邸的人无论主仆都需前往。沈毕之是侯府的客人,不在此列,无须前往,倒也乐的自在。
这厢,沈毕之正一个人在花园里啃着酥脆可口的杏仁酥。
那厢,蔷薇就匆匆跑了过来,“公子,海公公说您也要去门前才能赐菜,全府人都等着您呢!”
沈毕之闻言起身,把剩下的半块糕点直接扔进嘴里,将两手一拍,拍掉多余的糕点碎屑,含糊不清地开口,“走吧!”
“走去哪?”蔷薇一惊,连忙拉住沈毕之的衣袍,“公子您要去哪?手上都是油,嘴边还有糕点残渣,衣服也皱皱巴巴的,这是去见赐菜使臣的态度吗?”
沈毕之回头,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蔷薇,你要明白,圣上赐菜,那是赏给一品军侯府的荣誉,是对陆家那三位主子一年来为朝廷奔波操劳的赏赐,却不是给我沈毕之的。今儿个,我去了前门,打扮的再光鲜亮丽,也不过就是陪衬罢了,又何苦难为正主继续等我呢?”
蔷薇默然,她虽然觉得这逻辑有问题,却说不出到底哪里不对。
沈毕之又说,“你脑子本就不大好使,我还和你讲这些,倒是难为你了!”
这句话蔷薇倒是懂了,沈毕之是在说自己蠢笨!
看到蔷薇鼓着腮帮子生闷气、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模样,沈毕之心情大好,就连方才因为应海让自己去前门跪拜的气闷也消了大半。
应海生的十分高大,体态有些偏胖,皮肤白皙而无须,满面红光,头发花白,笑容和蔼。他穿绛紫色蟒袍,眼神中偶尔会闪过尖锐的锋芒。
沈毕之加入到跪拜的行列,排在陆家众人之后、老管家之前。
应海意味深长地望了沈毕之一眼,才笑的和善,说道,“圣上口谕,陆侯爷一家为国为民、披肝沥胆,实为社稷之栋梁、百官之表率、万民之福祉。故而,今年除夕夜赐菜,特赏一品军侯府八珍一盘,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