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交加,雪落无声,如果走在北荒雪夜之中,绝大多数生灵都会在无尽的风雪中化作僵硬的冰雕,在茫茫雪原中无声近年来九州寰宇气候剧变,北荒广漠的气象变化也更为剧烈,如果没有天狼城布下的法阵护持,恐怕狼居胥山下早已是一片死域。
但即便如此,劳工们在馆舍中休息,还是要裹紧身上的破旧毯子,以免在寒夜中冻死。
薄雪融化后,地面湿漉漉的,转眼间又凝结为一层薄冰,行人走在路上总要小心谨慎,以免失足滑倒,而咸瑜则浑不在意,轻盈步伐点落冰面,身形有如鬼魅般飘飞,来到一座挂着煤油灯的屋中。
“看来你还是挺懂事的,没有找人在周围埋伏。”推门进屋,咸瑜与一股寒风齐齐逼入,足尖轻踏地面,说是走路,倒更像是飘着入屋,寒风化作凉意,十足鬼魅妖异,让人见之先胆寒心惊。
阿甲在屋中抱着一壶暖茶,看见咸瑜到来吓得手一抖,茶杯摔落,咸瑜抬手一指,御物法力隔空定住茶杯,连同内中泼洒的茶水也飘悬不落,顺着咸瑜指尖轻动,缓缓落回桌面,没有一滴茶水倾洒。
“这么紧张作甚?”咸瑜上前一拍阿甲的肩膀,劲力微吐把阿甲震回椅子上,自己则是熟门熟路地倒水坐下。
云海仙宗里有一种很特别的教导,据说是云霁师祖亲自制定安排的,没有什么具体名称,有些晚辈弟子将其叫做“步虚仙音”。
步虚仙音是从祖师齐德仲传下的禹步玄功和天师道的踏罡步斗演化而来,讲究“手把十绝,啸咏洞章,赞九天之灵奥,尊玄文之妙重”。云霁祖师曾任九州盟主,对戒律规度、科仪典章十分重视,修炼步虚仙音要求门人弟子“玄心端拱,雅步审整,正身前向,临目内视,注念玄真,使心形同”。
这乍看的确像是道门斋醮科仪,实际上的运用,却是仙宗门人行走世间时的惕厉警觉之态。尤其是面对要斗法厮杀的场合时,不能慌乱不定、心绪游移,也不能杀心勃盛、怒火翻腾,而是要时刻做到“正身前向,临目内视”,给对方以修行威仪、众圣朝拱之气象,达到法未施而威压先临,以此免却杀伐血光之劫。
对步虚仙音最早的实际运用,其实早在云霁铲除三才剑时,便有其雏形。若是更为讲究立身应对的细节,那就包括了许多施展法力、护身自保、困锁禁绝的手段,还有事前的预判推演、划定战圈、排布法阵等等,以期做到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则大势底定。
正如同云海仙宗所传炼器之道,不同门人弟子炼出的法器千差万别,这步虚仙音修成之后,亦是各有玄妙,而此法最终所证,也是便于门人弟子修成显相法身之功。
所以也难怪阿甲觉得咸瑜简直是披着人皮的妖怪,毕竟这就是咸瑜修炼步虚仙音的妙处展现。而在入屋之前,咸瑜也早已将周围一带状况摸清,确定阿甲没有设下埋伏,这才现身进屋,自然对屋中摆设状况了如指掌。
看着阿甲瑟瑟发抖,咸瑜手指轻敲桌面,笃笃脆响有如摄魂之声震动心神,同时开口说道:“刚才你不是挺神气的吗?怎么现在不说话了?肉里埋了柄匕首还能挥鞭子抽人,你也是够胆。”
“仙长,是、是您吩咐的,让我别露破绽……”
阿甲这话还没说完,看着咸瑜渐渐挑起的眉宇,恨不得躲到桌子底下去,好在咸瑜很快便收回无形威压,说道:“这件事我就先不计较了,现在我来问你,明天这批八百多劳工会分配到什么地方?”
“我都打听好了,分别是柱日、狼山、大良三处矿场。”阿甲赶紧禀报道:“这三处矿场,除了柱日是玉矿,狼山和大良都是煤矿。”
“哪里要人最多?”咸瑜敛眉问道:“或者说,哪里死人最多?”
“是……是柱日矿场。”
咸瑜有些疑惑:“柱日矿场是采玉之地,按说凶险未必如煤矿,怎么会要人手最多?”
“小人这就不知道了,柱日矿场也是北荒数一数二的玉矿,是胡老爷的产业。”
“胡老爷就是你白天屁颠屁颠去恭维的那个胖子?”
“是……”
咸瑜思来想去,最后说道:“你把我安排进柱日矿场的劳工里,而你也要跟着一起去。”
阿甲吓了一跳:“仙长,前面的还好说,可我这……为什么还要跟着一起去?”
咸瑜指了指他的右手说道:“你这右手是不打算要了?我可明明白白告诉你,这一趟去凶险十足,我要是折在里面,可就没有人帮你把匕首取出来了。要是你的右手长久搁置不顾,里面匕首锈蚀,连带着手臂坏死,我可管不着。”
“我去我去我去!我去还不行吗?”阿甲连连摆手,他听完咸瑜的话,浑身上下感觉每一处不冷,这两天他的心智早就饱受折磨了,只得服从咸瑜的要求。
“很好,你记得就行了。”咸瑜伸手一叼,抓住阿甲的右腕,不等他反应过来,默运法力,将融入手臂中的匕首敛藏起来,不使锐金之气散逸,以免损及经络气血。
“有这么一下,你十天半个月内,右手都不会有事。”咸瑜狡笑道:“不过被我凝炼的锐金之气,从今往后就只能被我的法力所约束,要是缺少了我的法力,就会慢慢消散,随着你的经络气血游走全身,就像往里身子里塞进一把刀片,这割一块、那削一片,直到全身腑脏都被金气坏尽。”
阿甲脸色苍白,冷汗直流,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