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您的不孝儿子天成。”柳天成直直地跪在那里,怯怯地小声重复道。
这时,上房屋的灯泡“啪”地拉着了,黑乎乎的院子里一下子亮堂起来,天成娘慌里慌张系着衣扣就跑了出来,边跑边问:“真的是俺儿天成回来了吗?娘的眼睛都快盼瞎嘞。”
柳增乾一看跪在竹床前的果然是儿子柳天成,气不打一处来,一脚就将他给踹倒在地上,破口大骂道:“老子没有你这个昧良心儿子嘞,恁给俺滚蛋出去!”
天成娘赶紧把儿子给扶起来,数落老头子道:“有啥话慢慢和儿说,发那么大火作甚?您就不怕左邻右舍听了去,看笑话呀。”
柳增乾一听也是,天成是乘天黑没人才进庄的,怕的就是村里的老少爷们给看见,我现在一嚷嚷,孩子的脸上更挂不住了,毕竟是自己操屎刮尿一手拉扯大的儿子嘞。于是,柳增乾装上一锅子烟,气哼哼地抽起来,不再说话了。
“儿啊,你吃饭没?”天成娘心疼地拍打几下儿子屁股上的土,拉过一把小凳子让他坐下,问道。
柳天成的眼泪唰地就流了下来,他哽咽着说道:“娘,我已经吃过饭了。儿子对不起您二老啊。”说罢,从雪白的衬衣口袋里掏出一盒过滤嘴香烟,抽出一支,“爹,您尝尝这个。”
柳增乾瞟了一眼,嘲讽地说道:“俺农村的大老粗吸不起洋烟儿,恁时下是城里的洋学生,身子金贵嘞,还是留着自个吸吧。”
“他爹,看恁说啥话嘞?!儿让恁吸就吸,说话恁伤人作甚?”天成娘瞪了一眼老头子。
柳天成默默点上一支烟,深深地吸了两口,说道:“爹,娘,儿子已经大学毕业了,现在被分配在牡丹市红太阳拖拉机厂当技术员,以后可能回来的机会就更少了。不过,等过两年在那里安下家,就把您二老接过去,让爹娘过上幸福的日子。”
“儿啊,你现在是大城市的公家人啦?都当上技术员了么?”天成娘高兴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轻轻抚摸了一把儿子的脸膛和小分头。
“天成,这么说你是真的不要英子啦?”柳增乾的气儿稍稍平息了些,低声问到,“你是不是在城里又找下洋妞要做媳妇嘞?”
柳天成默默点点头,“爹,娘,儿也是迫于无奈才做了这样的选择,儿子心里也有苦衷的。所以才晚上偷偷摸摸回来看望您二老,明早天不亮我就得走。”
“看看。看看!恁都做下的甚事?”柳增乾的麦秸火脾气又上来了,“恁这样瞎胡弄,人家英子可咋活人嘞?恁还要不要良心嘞?”
“哎——!”天成娘长叹一口气,说道:“英子这闺女可是个好儿媳妇嘞,这下要是让她知道了,指不定会伤心成啥样子呢?”
“爹,娘,您二老放心吧,我会对英子负责和解释清楚的,我现在马上就去他们家赔罪去。”柳天成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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