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民之财日竭;戍役繁剧,君民不堪其忧。无益国计民生之事甚多,侈靡成风。国家财源被挖殆尽,而谋利者还诛求不已,戍边士兵衣食不继,而冗官冗将却坐享富贵。灾异屡屡出现,实乃上天示警,而朕不知悔悟;天下百姓怨声载道,而朕深居宫中,丝毫不知。追思过错,悔之何及!”
禁宫变乱
宣和七年十二月二十六日,金军东路主力攻占邯郸。
完颜宗望以六弟兀术和郭药师为正副先锋,率三千精骑快速突进黄河,大军随后跟上。
完颜宗弼率领三千先锋于二日内疾驰奔进三百里,经汤阴向黄河北岸的浚州方向飞速驰进。
十二月二十九日,汤阴军报传入京都,枢密院李梲、郑望之不敢有误,立刻呈报政事堂两位相公。
白时中、李邦彦怯于军情,扯上宇文虚中和吴敏同进崇宁宫。
徽宗连日忧急,神思萎靡,倚坐于龙榻上面色灰败,惊闻恶耗下不由眼前一黑,胸口窒闷难当,一口痰涌上来,壅塞不去,身子一歪跌落榻去。
“陛下!”众人手忙脚乱将皇帝抬上榻去,幸得寝殿地面铺着厚软的奢华地毯,官家并未跌伤。
卫希颜正在御药局,闻得内侍飞奔急报,疾入禁中崇宁宫寝殿。众人见得清圣御医,均不由松口气。
卫希颜上前把脉,皱眉道:“陛下为气急闷心,痰热蒙蔽,以致神明堵塞。”说完请李彦扶起徽宗,轻轻一掌拍在他背上。
徽宗一口痰喷出,被内侍以绢巾接住。皇帝咳得几声苏醒过来,卫希颜指风自他左胸心肺穴位拂过,徽宗顿觉呼吸通畅,身子软塌塌着不了力。
李彦将官家扶着半倚靠在榻沿,徽宗只觉神倦无力,一时生起万事俱灰感觉,目光看向书案,伸手一指道:“清圣!”
卫希颜眸色一闪,“陛下可是要书写?”
徽宗微微点头。
卫希颜向李彦示意,两人一左一右扶着徽宗行到书案前。
皇帝坐上龙椅,提笔书道:『皇太子桓,可即皇帝位,予以教主道君退处龙德宫。』
待墨稍干,徽宗顺手递给卫希颜,着其念出。
白时中等四臣对徽宗禅位早有心理准备,闻得卫希颜清音诵毕,纷纷伏叩首。
徽宗无力靠在椅上,微微闭眼道:“就由吴爱卿草诏。”
“是,陛下!”
吴敏心下暗喜,恭喏一声,起身上前,顷刻便提笔书就退位诏书,呈给徽宗御览。
卫希颜移目望向寝宫之外,天地盈视探得殿外有一足音正轻微而又急切地向外行去,她眸底淡淡掠过一抹嘲讽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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郓王府中,赵楷闻得宫中眼线飞报猛然立起,手中画笔顿然拖过精工花鸟,一道长长墨痕歪斜拽下。
“王爷,事态危急,当速下决断!”
侍立一旁的绝杀首领太监李固语声尖厉,疏眉下两道细目光芒狂热,胸腔里为即将嗅到的血腥尖嚣跳荡。
他十年前被梁师成选中进入绝杀,却因为个性偏执狂悖不得宠,一直在太监巡事职位上不得升迁,后来郓王接手绝杀,他觑准时机一力投奔,渐得赵楷信任,由巡事升到巡主,再到总巡主,直到最高的首领座主。
绝杀武夷总堂口被灭后,他率三十名绝杀杀手隐入郓王暗宅,将绝杀覆灭于江湖归罪到梁师成的亲信争权造成。赵楷本就对梁师成暗插绝手心怀耿耿,自是信了李固之言,表面上与梁师成互相利用不撕破关系,暗地里却命李固打击排挤亲近梁师成的绝杀太监巡主。
待得梁师成一死,绝杀势力全归郓王。赵楷心下得意,又被李固的狂妄吹嚣感染,自我膨胀越发厉害,更不将谨言慎行的东宫放在眼内。
此际突闻禁中传讯官家欲内禅太子,赵楷想起父皇对他一向恩宠有加,愤郁下自是认为父皇遭了大臣胁迫,一时咬牙切齿,被李固言语一逼,想起手中持有的皇城司兵力,以及禁军都虞候的效命,一贯骄狂的心态顿觉胜券在握,俊秀面容冷笑一声,陡然掷下笔去。
“入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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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风凛冽,冬日的夜来得特别早,方到酉时三刻,京城天色却已暗淡到难以看清人影。
皇城司五百禁军快速奔进,甲胄在奔跑中与刀鞘相击,发出沉厚的铿锵声音,在人行稀落的寒风中犹为惊震动耳。
皇城司初建时主要职责为刺探民情和宫廷护卫。徽宗登基后崇宁变法,缉拿元佑党人,梁师成提点皇城司,主要职能转向京师侦缉和刺探官员活动,宫廷护卫便主要由殿前司诸班直负责。
此前郓王送礼私结殿前司都指挥使高俅,这高太尉却是个滑头,谁也不得罪,口头上却从不做承诺,来来去去都是一句话“下臣谨遵官家之命行事”,郓王遂不得不暗中打点收买殿前司的班直统领,终于得到一个重要人物的效命。
李固精选出的五百皇城司禁军一路疾奔,三十名绝杀杀手列队冲在最前,夜色下迅速逼近宫城。
果然,皇宫正门宣德楼右侧的掖门已按计划悄然洞开。
五百禁军冲入宫城,穿过北廊,通过禁卫被撤的右长庆门和右银台门,再往里便是右嘉肃门,过得右嘉肃门往前便是东宫。
赵楷见事机顺利,不由心下暗喜,只要率兵将赵桓禁闭于东宫之内,他便能赶赴禁中的父皇寝殿,胁迫宰执,谋得大位。
果然,右嘉肃门的宫门依约大开,狭长的朱墙内,灯笼暗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