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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了他的当然不是桃青。
是混蛋玦觞。
玦觞就这样利用了桃青可怜巴巴的眼泪,还有那张惹人同情的受虐小媳妇甜甜脸,蒐集了整整一册男仙人对「玦觞大人」歌功颂德兼拍马屁的愚蠢手迹,用来威胁这些一时被同情心影响而瞬间脑弱的仙人,替他办点不大不小的坏事。
包括:替他偷摘西王母桃林里的桃子、放他下凡不许跟踪……之类的鸡毛蒜皮小事。
没有人知道玦觞定时下凡去做什麽,只知道,每次他一回到天上,就会龙心大悦的想出新把戏玩弄桃青;而桃青一倒楣,所有被桃青那本笔记簿捏住软肋的笨蛋仙人们,也就跟着仓惶逃难、唉声叹气……
唉。
番外(5):承天之命(全书完)
说是帝崩后薨天将变了吧,民间哀煞煞一阵子,还是回到原本的生活,务农的务农,织布的织布,开茶棚的依旧每日大清早就支起架子,在山脚下送往迎来。
这天下当家的主,怕是要变了吧?少年新帝甫即位,送到他手里的就是家乱国难边境蠢动……店主和小二的消息,都是从出入京师的过往来客口中听得的。
「这天下,对新帝来说……只怕像一只刚从红炭堆里掘出的山芋,棘手得很!不扔嘛,搁那儿都烫,但扔了也不是。」
不管来客什麽身分、聊的又是什麽大逆不道,只要他们愈是压低了声音说话,小二的耳朵便伸得愈长。今天热闹的棚子里,就有几个客人说话声是这麽低的。
低得店小二浑身的好奇心都被勾了起来。
「说到掘……刘三兄不知听说了没有……京城里头乱得可以,那帝陵……一时疏忽,听说竟给……掘了!」
「你是说,盗陵!」
那姓刘的一时压不住声音,有点儿大声的喊了起来。这下子,更多双耳朵都竖直了。
「嘘!嘘!当心点!这消息昨几日前才传出来,还没几个人晓得!我那浑家的远房表亲就在禁军里头当差,皇陵一出事,就是他那一队去处置的……」
「李七,给盗走了什麽?」
「这就是怪事了……」李七偷觑四周,看见茶棚里头所有人都好似在凝神听自己说话,不禁洋洋得意,自己放大了音量:「什麽也没丢!不过,抓到那几个胆大包天的盗陵贼,一个个都疯了,直喊撞鬼……」
就在李七说得口沫横飞,茶棚众人听得痴愣、正毛骨悚然之际,坐在最边角的一团影子却悄悄站起,在桌上放下茶资,走了。
何需再听?毋须再听。若不是那几个盗贼潜入皇陵,惊扰了他,莫名其妙醒转的他,都已经忘记了即使黑夜也应有月光星光。
而不会是完全的黝黑。
当他垂首,侧拥文珞的棺木时,曾有一瞬间,殷天官以为天地就像是早已灯光燃尽的这座空寂坟塚,一片幽黑,直到,他听见来自外界的声音。在盗陵贼无法掩饰的惊狂叫声之中,他恍惚忆起了,身为一个活着的人,应该有什麽样的七情六慾,呐喊或惊恐或痛楚或疯狂……而不是死灭。
所以,他在黑暗中,抱棺望向那几个不敢妄动的盗陵贼,然後,掩在虯髯後的口唇张开,像模仿一样,发出了连他也不认识的声音。
啊啊──啊啊啊啊啊──!
不是带着悠长内力的清啸,而是像负伤野兽一般的,嘶吼。簌簌簌簌……
尘沙被震得纷纷飞落,殷天官听见陵外约半里处的守军一阵慌乱,彷佛是乱中集结,正要匆促赶来。
虽不知为什麽阎王也不收他,但,自己耳力既然没失,大概,一身功夫也没丢。
嘶吼声还在回荡,盗墓贼回过神来再看棺椁,却像一串油滴落进滚水里,炸慌了。
「不见了!」
「那东西不见了──」
本来趴在棺上,朝他们森森然一望,又发出古怪嘶吼的不知明妖物……眨眼间便不见了。
长黑斗篷包住了男人的全身,看不见面貌,也认不准身形,只知,气息沉静得不像活人。走到无人处,他下意识的,抖抖手腕,毫无动静。
「忘了……已经没有了。」
自嘲的,嘶哑一笑。他怎麽忘了?牠已经回到正主的身边,怎麽还会待在自己的手腕上?自己,是什麽也没有了,红尘万劫虚度尽,空余一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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