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和这么说着便走进与起居室相连的厨房。
……刚刚那句「真不想让新城先生看到我这副模样」是什么意思呢?穗高一个人红透了耳朵,说这种话不是会让人跟着期待起来吗?
「新城先生有兄弟吗?」
三和一边准备咖啡滤壶,一边问着。
「有个不务正业的大哥。医生是老幺吧?有哥哥姊姊对吧?」
「你真清楚。是从要医生那边听来的吗?」
「没错,没错,她说你是医生世家啊。」
咖啡的香味飘荡在起居室中,那香气让几乎只喝过即溶咖啡的穗高满足地掀动鼻翼嗅着。不想错过三和为自己泡咖啡的身影,穗高一直往厨房的方向看去。
「是呀,或许那就是问题所在吧。」
「问题?关于什么?」
「造成我这样的性格──新城先生,我是续弦的孩子。」
对话转往意料之外的方向,这让穗高有点吃惊。
「单单只是续弦的话倒还好,不过我正在元配去世前就出生的,也就是情妇的小孩。父亲是大医院的医生,在我八岁的时候,母亲以续弦的身份进了家门,哥哥跟姊姊都是前任太太的孩子。」
「嗯……那医生有被他们欺负吗?」
「是没发生那种事。尽管不是打从心里受到欢迎,但他们对我很一般。也因为年龄距的关系,在我还是小学生的时候,哥哥姊姊就已经是高中生与大学生了。」
三和以沉默的口吻说着,没有感叹自己家庭环境的感觉,倒像是在淡然地分析一般。
「不过母亲却非常担心……我原本就很内向,但母亲告诉我沈默给人的感觉不好,总之就摆出笑容吧。的确摆出笑容周遭人们的反应也会变好,因此我也很努力的做着……在家里我可是个讨人喜欢的小孩呢。」
原来如此,问题的根本就是从这里造成的吗?接下来二十年都持续如此的话,反而是一直笑着会变得自然吧。
「不过该说有哪边走岔了……可能是我太勉强了吧在同辈面前就笑不出来,所以在学校我一直都是个阴沈的学生。随着成长到国中、高中,得当上医生的压力也越来越大……特别是来自母亲那里。怎么说父亲的家族也是医生世家,要是我不当医生的话,就不会被真正承认是家族的一分子──母亲有这种钻牛角尖的想法啊。我不是不了解她的心情,但对当时的我来说,那份压力实在太过沉重……」
三和说着「能招待的只有这个」,一边将造型简单的马克杯递给穗高,白色的陶制马克杯有些厚,但拿在手里的感觉很好。
「在快毕业前,我终于爆发了一次。」
「爆发……像什么样呢?」
「大喊着谁要当医生啊,还离家出走。」
「这也真是……迟了好久的反抗欺吧。」
「说起来很丢脸。那时我没有地方可以去,结果把大岛叫出来,整晚只是在街头徘徊……那天晚上的我非常混乱,因此对那家伙……对大岛说了傻话。」
三和拿着自己的马克杯站在沙发旁,他看着咖啡摇荡的表面,露出苦笑。
「我哭着对他说我才不想毕业,我不想跟你分开──有点不妙呀,就友情而言已经过头了。」
「那……」
总之就是告白了?这么问也太不识趣了。
就算没说出喜欢,这点对当时的三和来说应该是下了重大决心的告白吧。
「那时候他笑着说『你在说什么啊、不是想考医学院吗』……不过或许是心理正想着要赶快逃吧。毕业之后就好象风筝断了线般失去联络。而我在医学院只有待一年,之后就转到牙医系了。」
「那是因为对你妈的反抗心吗?」
「与其这么说,倒不如说是因为选择牙科就可以进入父亲权威不能触及的世界……感觉自由了吧。可是后来自己也有了比较适合当牙医的心情。从以前开始,我就喜欢把小东西修好喔。」
三和说到这里喘了喘气,喝了一口咖啡,接着他瞥向正坐着的穗高说道。
「总觉得很丢脸呀。」
三和那配上充满魅力的害羞笑容,反而是穗高都要脸红了。
「为、为什么觉得丢脸?」
「这些往事,我从来都不曾对人说过。」
「……呃……那为什么要告诉我?」
「这也是我想问的啊!为什么会告诉新城先生呢……之前也是,发现到的时候我已经在对新城先生大喊大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