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的好生看顾着。后来索性一连数日不回府,夙夜担忧他的麦苗儿。
永琰见他对粮食如此上心,也不多说什么,只是担心他伤处未愈,故而事事抢在润之前头想着,先行处理妥当,难免更劳累些。有时候润之晚上想亲热亲热,体己话儿没说几句,手连腰都还没摸着,那人倒头便睡,润之只得心疼地亲亲他眼睑下的青影,被搂紧了渐渐入睡。
可惜美人在怀……呃……在美人怀,只能眼巴巴看着,润之表示很郁闷。
好在不枉折腾,新生的麦芽长势喜人,想来是那些个天然肥料起了作用。
这日田里农活结束的早,润之与永琰在军帐里用过晚膳,也不作回府打算,摆了个棋枰在树下,边下围棋边看落日杀时间。
尹壮图傍晚带着将士们出完操回来,打老远儿看见他俩,两指并在口中“必儿——”吹了声口哨。
润之这一盘大杀四方,正收官处,没空闲搭理他,随便一扬手道,“回来啦。”
“回来了。”待尹壮图走近了,润之才看见他手里还拎着棵老参。
只见那参三指粗细,参卢参腿儿统算上足有五寸长,细枝末节连带点点新泥,莹绿的樱子上头还系着根红绳儿。
润之赞叹不已,都说七两为参八两为宝,这颗参细看都隐约成人形儿了,怎么不也有□□两重,实在是可遇不可求的宝贝了。
润之:“哪里得来这宝贝?”
尹壮图把参递给他,“石鲁挖了给你补身子的。”
润之一听石鲁二字,一缩脖子,把参放回他手里,讪讪说,“他伤比我重,留着给自己补吧。”
尹壮图道,“军旅粗人,命便宜,没什么要补的。”继而又把参推回去,爽朗大笑,露出白牙,“你当初也算从永琰兄弟手底下救他一条性命,他念着你的恩情呢,自己个儿撅着腚在山头上吭哧吭哧挖了一晌午,让我务必全须全尾儿交给你。”
润之听他这么一说,心里反倒有些过意不去,石鲁毕竟是因为自己才致残,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如今却能放下芥蒂以诚相待,反是自己还在斤斤计较,显得不够宅心仁厚。
尹壮图眯起眼望昏黄的地平线,说,“当兵的多是粗野人,虽然书读的不多,大字不识几个,又爱使些末流手段,其实心眼不是真坏,重义气,比谁都知道结草衔环。”
“我明白。”润之把老参捧着端详片刻,问道,“为啥系上红绳?”
尹壮图道,“怕跑了。”
润之瞠目结舌,“跑了?长腿儿跑了?”
“地精最是狡猾,吸收久了天地灵气日月精华,若不用红绳系紧,一转身功夫就遁地跑了。”
润之啧啧称奇,尹壮图探头问,“你们下棋呢?”
“来盘儿不?”润之眨眨眼,“热热手。”
尹壮图一挽袖子,“来!”
润之围棋师承和珅,十二岁时曾与乾隆下过一盘臣子棋,棋盘上四方纵横之术颇有造诣,屡屡获赞,乾隆钦封了个‘十九道公子’。后来闲时教会了永琰,奈何永琰对下棋的接受能力远不如武功,如今勉强能过二十手。
润之本来对尹壮图不抱太大希望,没想到这人竟然轻轻松松同自己下过五十手,看谈笑风生的架势,竟还有所保留。
润之心道今日棋逢对手将遇良才,实不敢敷衍,沉下心来慎重落子。
永琰站在润之身后提了一盏萤火虫灯笼,垂着头观棋不语。
一时间三人皆屏息凝视,只听见棋盘上‘哒哒’落子声与远处将士归营断续喧闹声,令人格外心平气和。
一盘棋下足一个时辰,直下到天边最后一丝光亮也收敛进地平线,棋枰上再无一处可落子,润之长吁出一口气,把气眼里仅剩三枚黑子抠出来丢回对方棋篓子里。
“输了。”尹壮图豪迈一笑,脸上的伤疤柔和许多,称赞道,“到底棋差一招,十九道公子果真名不虚传,大哥服了。”
“险胜罢了。”润之这一盘棋下的酣畅淋漓,意犹未尽道,“明日再战!”
尹壮图点头,“甚好。”又对永琰道,“方才听军师爷说有事同你商议,下棋下太入神,给忘了。”
永琰低头不语,润之道,“今日下到此处,我与琰哥儿同去见柳先生。”
尹壮图想了想道,“也好。”
“人参我先让陈骁拿伙房炖上。”
两人并肩往柳凤雏帐子方向去,永琰几番欲言又止,到帐外方顿住步道,“琰哥自己进去就好,你且先回帐子里,外头蚊子多。”
“来都来了——”润之狐疑道,“你有事瞒我?”
永琰不置可否,转身掀起帘子。
柳凤雏已等候多时,焦躁地灌了好几壶酸梅汤,现下胃里正泛酸水,看永琰进来,立时横眉立目,道,“怎么才来!知不知道什么叫一寸光阴一寸金,寸金难买——咦?乖徒弟,你怎么也来了?”
润之大喇喇往桌上一坐,一脚踏上凳子面,“怎么着?你俩撺掇事儿不带我,不平兄和牛大娘也在啊。”
牛不平照葫芦画瓢学娘编筐,削好的柳条子堆了一地,扬了扬手憨憨道,“来拉。”
“别叫他不平胸!”柳凤雏怒道,“大小伙子知不知道羞,你们老欺负人家牛不平老实!”
“那……平兄?”
“平胸也不行,下去,有凳子非坐桌子上,你是跳马猴子么?”
“凳子太矮,窝的慌,”润之道,“说罢,啥事瞒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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