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替他系好腰间束带,那一袭沉稳而不失灵动的黑红,倒是掩去了他眉宇间未脱的青涩。简双珏揉搓着自己的一缕短发,道:“我这样……会不会太奇怪了?”
“不奇怪。”
只是和那个人……太像了。
虽然在记忆中,早已记不清他的样貌。
冉玚握住他的手,教他提笔习字,横竖点提,一笔一划。不知怎么,简双珏只觉得这握笔的感觉似乎格外亲切,下笔之时,也没有想象的那般滞涩,好像毛笔,是一件并不陌生的东西。
这般执笔教习的场景……也莫名有几分熟悉。
像是骨子里,天生带着这份默契。
冉玚站在他背后,习字入神时,左手便不自觉地搭在了他的腰间。两人的距离有些过分近了,鼻息扫在颈侧,温热的,又有些痒。
红羽公鸡不知何时踱着步子走到了两人身侧,忽然一拍翅膀,独立而起,引长脖子,发出一声高亢的鸡鸣。
冉玚看向公鸡,唇角微微一勾,铺开一张崭新的红纸,毛笔蘸饱了墨,一气呵成的,一副上联便这样落笔成章:
——聆鸡啼,坐饮春风,伏案听玉响。
简双珏歪了歪头,脑中灵光一现,一副下联也紧接着游走而出:
——观鱼跃,笑烹香茗,静候有缘人。
两人对视而笑,再添一横额:福至运来。
新年的钟声在金鸡高鸣中敲响了。
红纸黑字的对联张贴在店门两侧,火红的灯笼亮起,也高悬门前,为深夜晚归的人照亮归途。
店里醉得七横八竖的灵们,不知何时清醒了意识,煮一碗热气腾腾的饺子,斟一杯清亮剔透的温酒,等待那流连的两人归来,共享一桌团圆。
色彩斑斓的烟花在天空炸响。
翘首观望的人们十指相扣。
灯笼洒下一小片温馨的暖光,喜悦的红色照亮玉缘古朴的店门,亦打在门前伫立的两人身上,为那新年的衣衫,驱散凉夜的寒冷。
此时此刻,无需多言,只道一句:
——此生,幸甚有你。
珛玉(一)
——珛,朽玉也。(《说文》)
大雨滂沱。
乌云将整座城市笼罩进黑暗,雨声伴着雷鸣,掩盖掉了繁华街市的喧闹。
一切都融进雨幕,商店霓虹的灯光透过被雨打湿的玻璃,变得扭曲变形,似是群魔在雨中起舞。
这样的天气,已经没有人出门了。
少数避雨不及的行人狂奔着经过十字路口的斑马线,等候红灯的汽车把雨刷开到最大,才能将模糊的挡风玻璃擦出些许明镜。
夏日的炎热被这突如其来的暴雨冲刷了。
老旧的小区里,昏暗的路灯下经过几只野猫,窜进不知哪一栋单元楼,瑟瑟着抖去皮毛上浸湿的雨水。
楼道里的声控灯忽然亮起,急促的脚步声从三楼向下,女孩飞奔的身影惊走了前来避雨的野猫,却未曾回头看上一眼,径直向那肆虐的雨幕冲去。
娇小的身影消失在雨里。
雨一直下。
雨声里,似乎又混合了哭声。
闪电撕开漆黑的夜幕,将云层划出一道豁口。惨白的光下,女孩纤瘦的身影停在比自己不低多少的垃圾箱旁,踮起脚,吃力地将里面的东西一点点翻到地上。
——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垃圾的腐臭和被雨点溅起的泥土气息混合着,萦绕在鼻端,她不停地用胳膊抹去脸上不知是雨是泪的水迹,一点一点在那些肮脏的废弃物中翻找,也顾不上有着可爱图案的睡衣,被沾上黑黄的污迹。
不知是过了多久。
她在满地的垃圾中瘫坐下来,用双臂抱住膝盖,被雨淋透的身体不住地颤抖,牙齿打着哆嗦,抽噎着,似乎放弃了寻找。
哭声混在雨声里,听不真切了。
她哭着哭着,忽然感到雨似乎停了,抬起头,才发现不是雨停,而是有人在自己头顶,撑起了一把伞。
借着闪电的光,她看清撑伞的男人俯下`身,朝他伸出右手,手心里有一枚小巧的物件。
“——你在找这个吗?”
雨……可真大啊。
简双珏单手托腮,两眼望着窗外的雨幕。
——半小时以前,冉玚突然说听到了玉器的呼救,拿了把伞,匆匆忙忙便出去了,到现在还是没有回来。
手机也没有带。
简双珏早就备好了饭菜,可离开家的人却迟迟未归。
他无聊地摆弄着碗筷,思绪有些飘远了。
从上次青夜的事,到现在已有半年了吧。
记得过年的时候他对冉玚说,能不能关门歇业一阵,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太多,你损耗了不少灵力,也太累了。
对此,冉玚十分惊讶,却是答应了下来。
于是他加强了结界,让玉缘完全隐没在人世间,让人无从察觉。
这一歇便是半年,从寒假歇到了暑假,期间,玉缘再没有迎来一个客人。
也是这半年的休息,让店里疲累的灵们,得到了一定程度的缓和。
半年以来,玉缘的变化还是不算小的。
首先是珑玥,他的灵力已经恢复了大半,而且因为是龙,再重新塑造一个实体并非什么难事,再加上店里的灵气供养,他已经恢复得相当不错。
其次是红妆,因为珑玥的功劳,她身上的怨气已消减了许多,脾气也变好了不少。
再次是青夜,虽然以前的记忆是找不回来了,不过她现在跟白爵相处的还是很好,好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