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
这整件事情就像一锅乱粥,个中是非曲直都已经难辨真假。他忽然就不在乎凌剑秋欠了他什么,他成天只想着自己欠了凌剑秋这么多,到底还配不配出现在他的眼前。
叶容弦就这样在山门前等着,静静地想,觉得自己又老了好几岁。
终于被办完事回庄的花青碰见了。
花青早听说过叶容弦现在这头发花白的样子,可看了一眼还是吓得愣住,“呀,四爷!你来看凌庄主了?”
“我……”叶四平日里伶牙俐齿的,瞬间就语塞了,“我就问问他好不好。”
说完他就想扇自己一个耳光,问一声好用得着四天四夜不眠不休地赶三千多里路么?!
花青倒好像没想到这点,她沉浸在叶容弦到来的喜悦里,不住掉下眼泪来,“四爷,叶四爷,你终于来了,庄主盼了整整七天了……他……他……”
话未说完,抽噎得不成句子。
叶四纵是铁石心肠也禁不起这么一下,他摇摇头,看着渐渐东升的月亮,对花青说:“你不要告诉庄里的人我来了,我就看看……看一眼就走。”
花青连忙点头,她不管叶容弦会不会解凌剑秋的毒,她只知道,叶容弦一来,凌剑秋的一桩心愿就算是了了。
☆、藕断犹丝连
叶容弦踩着青云步飘飘然落在那小院里。
月光照了满地,竹影婆娑着慢慢地摇。“刷拉刷拉”,风声带起叶片翻卷声,却显得四周更加安静。已经是初冬了,江南的夜晚有些阴冷。地面上一层清霜,在明月下浮泛起薄薄的光。屋瓦上几只小鸟蹦跳着,不知为什么还不回巢。
叶四背着光,任凭那有些冰冷的月色把脸勾勒得瘦削刻薄。他脸上的血色还是不多,在月夜里就更加少了,看上去还是那副不人不鬼的样子。
但他的眼睛,那双眼睛里深情翻涌,还带着那么星星点点的泪光。
“我回来了……”他喃喃,不知道在这空旷天地间是要说给谁听,“我就看你一眼……看你一眼。”
他走过去,把骨骼分明的手放在门上。忽然觉得那门板就好像烙铁,烫得他把手缩了回去。
叶容弦!你有什么脸来见他!
你杀了许若婵,你个用心歹毒的懦夫!
叶四忽然觉得胸闷,一口气都接不上来,只好按着胸口,往后趔趄着退了几步。他额上渗出了冷汗,整个人如风中残烛一样瑟瑟发抖。
倏而生出那么点犹豫:
不如不见?
然后又拼命地摇头。
不,他叶容弦办不到!
他不见凌剑秋一眼就死不瞑目!
正当他一副凄惨狼狈的时候,门内传来一个声音——虽然有些虚弱但仍然一股子严肃,
“什么人?”
叶四听他的声音,知道他受伤非浅。他苦笑,这门里门外的都是朝不保夕之人,为什么还要苦苦相互折磨?
想明白了,叶四忽然就坦然许多,反正自己能见的也就这么最后一次了,还要顾惜些什么呢?!
凌剑秋爱也好,恨也罢——都已经没有意义了,因为这是最后一次,因为从此以后就是天涯陌路。
叶四挺直了背,拿出那曾被那个人调笑过的四角绣花的手帕擦了擦汗,轻声说:“你旧情人。”
凌剑秋听完一愣,心说这莫不是来斩草除根的?
但他的行动快于脑子,等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己已经披了外衣为叶四打开了门。凌剑秋看他一脸的杀气都褪尽了,疑惑:“你怎么来了?”
“看看你有没有死透。”叶容弦虽然嘴上这么说,眼神却是三春柳絮风一样,柔柔的,还带着那么点心痛。
凌剑秋也看着他,眼神晦暗不明,他一句话也不说,好像要把这几个月的思念连本带利地补回来。
叶容弦叫他看得有些心慌,好像那点已经魂飞魄散的温情又死灰复燃了,他咬咬牙转身,“既然你这么活蹦乱跳的,我就走了……”
话还没说完,凌剑秋就抓住他的手臂,把人揽到了怀里。嘴唇贴在他叶四耳边,呼出的气热热地洒在脖颈上,他哑着嗓子:“你知道我有多想你么?”
“你放开!”叶四不敢拼命挣,生怕再给他添了新伤,只好皱着眉。
凌剑秋吃准了一样,耍赖似的抱着他,“不,我这辈子都不放开!”
叶四急红了脸,抬手就想给他一掌,却见凌剑秋整个人都冷得像块冰,正不停地战栗着。
“哎,怎么严重成这样?”叶四摸上他的手腕,轻声问。
凌剑秋冷得牙齿打颤,索性不说话,就是摇头。
叶容弦挑眉,这凌剑秋本就内力冰冷,这寒潭冻魂针又是至阴至寒,两相作用,难怪要把人搅得死去活来。他的指尖触碰到那点冰凉的肌肤,想到这个人受了这样的苦,忽然泪水就盈满了眼眶。叶四扣住他脉门,向凌剑秋的经脉里缓缓输进温热的内力,觉得那人不再颤抖了才松开手。
他把凌剑秋扶到床上,解了外衣陪他睡下。他又怕凌剑秋真被自己的内力冻死,于是紧紧地抱着他。
叶四横竖睡不着,闻着那独属于凌剑秋的味道,忽然心底里升起一种近乎悲凉的幸福——在这苍茫天地里,他们两个人终要是相依为命。
一宿无话。
凌剑秋起得很早,他有种错觉,这是他有生以来最温暖安适的早晨——他可以不用去管什么怀雪山庄,不用去管什么父辈期望——他只要静静地看着叶四的睡脸,觉得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