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燕青觉得自己的脑袋壳更疼了,他跟在游小宇后头进了医院挂号,路上看见穿着白大褂的觉得谁都像是陆青崖。
末了挂了个脑科,穆燕青觉得自己这点伤犯不着还挂个专家门诊,“咱挂个外科?”
“先去查查,没事儿再普外科。”
穆燕青这会儿正慌着少神,丁点主见没有,按着游小宇的意思就去了脑科,拍了个片儿啥事没有又转去了外科。
“普外科”三个黑字儿印在白色的底上,尤其醒目,穆燕青看着门口那牌子就开始心里头直打哆嗦。
游小宇去上了厕所,穆燕青拿着自己的挂号单站在门外头不敢进去,他靠着冰凉的墙面,用手捂住了眼睛,走廊里头人来人往,消毒水的味道有些刺鼻。
外科诊室里头的不时传来小孩的哭声,穆燕青忽然想,自己一会儿要是见到了陆青崖也哭出来了可怎么办,那也太丢人了。
等了几分钟,终于轮到了穆燕青的号,他走进去,才发现省医院里头普外科还分一二三四……足足十二个科室。
穆燕青排在了六号科室,他推门进去,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儿带着老花眼镜冲他招手。
“……”
“小伙子,过来,这是撞着了?”
穆燕青硬着头皮坐下去:“开车时候撞方向盘上了。”
“头晕不?”
“脑科查过了,没事儿。”
“回去热敷,抹点红花油就成了,成了下一位。”
“……不是,你们医院现在只能挂专家门诊,我挂个号30块钱就这么两句啊?”穆燕青有些焦躁,忐忑了那么久结果啥也没见着,寻着点事就忍不住多嘀咕两句。
对面的医生摘了眼镜擦了擦:“皮外伤,不碍事的,我赶着下班接我孙子放学呢。”
穆燕青也没再纠缠,他知道自己现在的情绪很不对劲,他必须要控制住自己。
“对不住了,今天发生了点事儿,脾气有点躁。”穆燕青拿了挂号卡推门出去,一路过去他又偷偷地往每个外科的诊室里头瞧,没有一个是他想要见到的那个身影。
他低着头走出去,拐角的时候又被一个急急忙忙跑过去的医生撞了一下,额头上的包擦了下,疼得他“嘶”了一声。
“抱歉,我赶换班。”说罢那人继续向前跑去,“王医生,我来接班,您接孙子去吧。”
“哎哟,小陆,你可来了,那我走了啊。”
穆燕青愣在了原地,这个声音……
陆青崖?
穆燕青冲了回去,他推开下一位要进去的病人挤了进去,反手将门“砰”地一声重重关上,又再锁死。
陆青崖刚摘下口罩,闻声抬头望去:“关门最好轻一点,医院里……”
穆燕青喘着粗气抵在门口,死死地盯着面前那个既熟悉又陌生的男人。
陆青崖手里没来得及带上的听诊器掉在了地上。
光阴似乎在这一刻停驻了。
他们彼此贪婪地看着对方的容颜,舍不得眨眼。
互相交汇的眼神里,是长达五年不可言说的思念,是时间未曾冲淡的深情,是有幸再见的狂喜……
然而如此多的情绪,最后也只是被小心地收藏。
“陆……”穆燕青发现自己的声音有点哑,他咳了一声才又说道:“陆青崖,你还记得我吗?”
陆青崖捡起地上的听诊器放在桌上:“记得,小豆苗。”
“现在不是豆苗了。”
“嗯,你长高了。”
“我们多久没见了?”
陆青崖低头看了一眼表:“五年。”又两个月零七天……十一个小时——他在心里默念。
穆燕青发现自己问了一个多余的问题,可除此之外,他竟然不知道自己要再说些什么。
他分明有千思万绪,千言万语,可千丝万缕的相思涌上心头,却是不可说。
“你来看病?”
话音刚落,外头门被敲得“砰砰”响,穆燕青打开门,游小宇冲进来一把勾住他肩膀拍了两下:“哥们儿,可算找着了,头上那包看得怎么样了?”
陆青崖打量了两眼游小宇,目光又落在穆燕青的头上,他似是明白了什么,恍然大悟道:“我还以为你不仅长个儿了还长了个角,原来真是撞的。”
陆青崖忽然有些佩服自己,他心里头疯狂叫嚣着想去拥抱面前的这个人,嘴上却还能调侃出一个并不好笑的玩笑。
“你们认识?”游小宇丝毫没有察觉四周诡异的氛围,上蹿下跳地问着,却没有人回答。
“……”穆燕青的一腔愁绪被一场狂风吹得丁点不剩,他想五年真是太久了,他都快忘了陆青崖这厮从来都不是个喜欢陪你玩风花雪月的人。世上的人分很多种,有的人喜欢甜言蜜语、海誓山盟,而有的人体贴入微、关怀备至,而如陆青崖这一种的……
穆燕青忽然开始思考,当初到底怎么看上他的?
“好了,过来我看看。”陆青崖朝他招手。
穆燕青站在原地不动,气得腮帮子都鼓了起来,可碍着游小宇在,他又不好发作,只能同陆青崖大眼瞪小眼。
陆青崖太熟悉这个情景了,过去多少次,穆燕青就是这副模样,明明在生气,可满脸却又都写着“你快来哄我”几个大字,他很想像从前那样去哄他,或许一个吻或许一个拥抱,不需要道歉,穆燕青就会自发地原谅他,欢欢喜喜地继续赖着他撒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