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气候总是不讨人喜的。
就在这样冷寒交加的天气里,见一方石地上跪着个人。
他腰挺笔直,面色宁静,黑澄澄的瞳仁像一池幽深的水,探不清情绪为何。
跪的越久,地砖上的寒气愈发浓重,沿着膝盖,蔓延至身心每个角落。
真是冷呀,砭人肌骨般。
天,更是阴沉。
似乎就快压垮了那远方的枯枝。
风料峭的吹,带着刺骨的湿冷。
可是,就是这样的灰蒙寡色中,天空中已开始飘下了缕缕白絮。
悠悠荡荡,轻轻柔柔。
沉凉抬眸,黑幽幽的眼中晃开一丝涟漪,他伸出颤抖的手,接住了飘至身旁的白絮。
不想竟是下小雪了。
也许再不过几日,就会大雪滂沱,天地间莹白一片。
沉凉的手是如此冰冷,却不想还有点点温度,那雪絮落到手心中,稍许,就化作了水点。
原来自己身上还是有温度的,不至于冻寒到麻木的境界。
已经两个时辰了。
常人都不会在这种天气下待这般久的。
沉凉在外边地上跪了这些时辰,可是迟迟没听到屋内传来任何动静,他穿的单薄,衣裳里也只加了一层棉,如何也抵抗不过如此大寒。
空中白絮不断落下,白的惨烈,犹如沉凉的唇色,不见丝毫红润色泽。
就在之前,夫人召他过来。
他不知何事,后来才知,原来是问他话。
说是家常,不似家常。
夫人重点问三句。
一则:你与衍儿究竟是怎样?
二则:衍儿与你究竟是怎样?
三则:你们俩究竟是怎样?
话不过三,不离其一,多么简单的问题呀,可是沉凉凝眉,嘴唇嗫嚅张合,可是如何也答不上口。
一听问话,沉凉心中千回百转,闪现过许许多多片段,却不能说出一个。
夫人提到的三句,实则就是同个意思,沉凉一听,怎会不明白。
“怎样”究竟是怎样?又是指哪个方面?
说起来,他也不知道,又该作何回答。
徐氏等上片刻,不见沉凉出声,便是细细打量这个比衍儿还小上一二年华的少年郎。
少年着白衣,青丝如墨,灵眸淡然,菱唇不点而红,身上肌骨纤秀,姿态更是沉静如水,好一个秀美的人儿。
可惜,拥有这副皮相的却为一男子,真是祸哉!
徐氏盯着沉凉,面色柔和,眼神却凌厉的很。
可再是凌厉,再是威严,沉凉也是迟迟不作答,徐氏盯着沉凉看上许久,最后叹声,看样,这孩子不仅仅是姿态如水,心思怕也是难以探测。
沉凉眸中的光点浅浓交织,忽闪忽暗,心中百言宛转其中,可是万万应不上一个问题。
许久,倒是夫人先开了口。
她用盖子掀了掀茶水,轻轻吹散了氤氲在杯中的热气,眼神透过朦胧的雾水看着沉凉,缓缓说道:想必是屋内太暖,不便于思考,不如你去外边跪上一会,也好清醒清醒头脑,想清楚了告诉我也不迟。
这一跪,便是两个时辰。
饶使身体再好的人也该支撑不住了。
期间,一个唤茗儿的丫鬟时不时来外面看看情况如何,再禀告夫人。
若是瞧仔细了,这个茗儿可不就是那夜撞见了容衍与沉凉相拥在亭子里的丫鬟么!
可是,这一切,容衍并不知,沉凉亦如此。
后面,茗儿再次来看时,见跪着的沉凉晃了晃身子,终于是倾倒在地上。
茗儿惊呼,喊道夫人、夫人。
徐氏从屋内出来,开门就是寒风萧寒,呼呼掠过,突如其来的冷意使得自己身子不由颤抖了下。
灰暗的空中源源不断飘落下白点粒粒,覆盖在地面之上。
徐氏面色诧异。
这下雪了,天可就更是冻寒三尺了。